希望。夢想。追尋

只記得很天真地照看著黑板上的步驟
小心翼翼地泡了熱水再努力嘎拉嘎拉地搖晃著被冰塊填地滿滿的燒杯
白色粉末卻不怎麼如預期
大家順著相同的步驟往往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這並沒有什麼需要驚訝的
只是想到了許多微渺的不一樣所造成的龐大差異時
心中還是會有點不平衡的小小嘆息了一下

或許我真的把濃氨水看成濃硫酸了
 

沉沉昏昏的悶熱天氣
冷氣太強的公車反而讓人冷的很不知所措
在身體系統的恆定協調後產生了睡眠的潛意識
按下車鈴在眼皮半閉的瞬間
仔細想想
拉馬克的用進廢退其實是比較有人性比較浪漫的
如果生命為繁殖，至少我們還可以選擇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些生命印痕將其延續
不用再後天用盡心思人為的去改變、教養
畢竟天擇真的自然的有點太不切實際了

想到化學實驗後的昏沉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解釋為我們洪遠祖先的演化史痕
一切似乎就變得沒那麼討厭、那麼罪過了

於是就這樣睡掉了一堂半的生物課
筆記停留在第四張投影片的 innate immunity和 adaptive immunity
留了桌上一攤口水  黏黏的，有點噁心
用衛生紙把口水擦掉，把它丟進垃圾桶裡
今天上課睡覺的這段記憶應該也很快的會從大腦移去，never consolidate
於是就把它寫進無名裡了，和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在作的舉動一樣
不論實不實用有沒有用，一味地將自己所注意該注意的不該注意的記錄下來
深怕她們有一天會像不曾存在過般自然而然的從記憶中漸漸褪色，然後逝去

這樣我們是不是該為那些曾經存在過卻被不注意拋去再也無法憶起的回憶感到惋惜呢？
偶爾一個人獨處時望著日月山川時突然意識到了應該有這麼一類的事物以這樣的方式存在著
或許就會發出千古皆然的嘆息吧


 
那麼用這樣的角度觀看人們所作的許多事情，應該就會發現
它們或許都只是在違逆自然的演化罷了
在歷史來來去去往往覆覆的進程裡面
我們往往會不自覺的背向、而非面向，未來
我們習慣面朝過去，然後被定義為發展與進步的風暴吹得一步一步的退向未來
再用一貫自我感覺良好的自視甚高將其崇高化、合理化
順著自然天性，偶爾也想不那麼努力的抗拒，也想做一些很自然很簡單的事情
於是下課後，在或出於直覺或本能的反應衝動下，走進了書店

一滴雨落下，從沒人會花心思關注沒有星星的城市夜空


逛圖書館或書店其實不向高三應該要做的事情
就像今天中午時被曾右濤在圖書館看見時他臉上一副你怎麼時間那麼多的表情一樣
太悠閒了，不適合高三如酸檢中和迅速反應般的生活步調
但縱使有種眾人皆醒我獨醉的獨自悵然失意
還是會有一股雖千萬人無往矣的小小任性與衝動
覺得這就和平時看爽報、打球一樣，可以被歸類為一種很簡單很普通的休閒活動
不需被高度規格化

雨就這麼落下來了，罩著整座城市不留縫隙

 
國小國中時的八股作文題目，除了我的志願之外
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有''悠閒的下午時光''之類的題目
那時比較標準的寫法應該是要去爬山遠眺親近大自然
或者沏一壺茶(那時明明就還不怎麼喝茶)然後看著書陶醉在書海之中
     
如果有一天真的被困在書店裡面了你會真的很悠閒的度過嗎??

原本以為是突然增強的冷氣機器聲
覺得不對勁到了門口才發現是久未看到的狂暴風雨
塑膠屋簷被震得好像快崩塌一樣，人們只能站在底下枯望著
肚子餓了，沒有帶傘，理性戰勝了本我慾望，回過頭來朝書櫃走去
逛書店可以是很假很敷衍的，當你沒有真正的心思與興致時
拿起一本封面精緻標題符合自己胃口的書本
看了看封面，翻過來，看了看封底
不需要三十秒的時間
然後用和把它詳讀完後一模一樣的手勢與動作把書放回書架上
其實這樣的動作在南女合作社的網路書城上就可以很輕易的做到了
但我們仍習慣將看網頁與逛書店解釋為兩個氣質意義截然不同的行為
雨突然變大了，仔細聆聽才發現並沒有變大
什麼時候慢慢變小了又猛一然地突然恢復為原先的模樣
單憑屋簷震動的聲音應該無法分辨出其中的變化

如果還是小高一小高二時
我應該會很開心的挑了本書，坐下，慢慢的把它看完
然後回家後在臉書上發動態說今天晚上被雨困住了，但看了一本書很熱血很開心
嗯哼比讀書有意義的事情都可以被歸納為熱血對吧

但我不是
強迫自己享受一段應該要很享受的時光是一件很痛苦很折磨人的事情
能做什麼呢？沒有桌子在這種地方拿出物理講義開始算寫是很殺風景的事情
就像要指考了還跑去逛書店一樣
就像有很多感覺很有意義的事情想要做卻要考指考一樣



  
於是開始在書櫃之間躊躇踐踏，心不在焉
早上體育課打球汗水淋漓後晾的衣服應該是不會乾了
不過搞不好那邊還沒有下雨也說不定
就算只有這幾百平方公尺的區域下著雨我也分別不清楚
搞不好還是某個愛開玩笑或正在做實驗的人用灑水車潑的哩
也有可能像飢餓遊戲裡手指移一移動一動三隻猩猩就跑出來了一樣
天底下一定存在著如此無聊的人
為了使自己內心的困頓自由而困頓了更多人的自由

目光回到了書架上
這時候不能看九把刀的小說(其實都用膜包著想看也看不到)
應該要看些文字密度、深度較高較廣的文學作品對指考作文會比較有幫助
在五十分鐘內如果能寫出四五年、甚至四五十年的遠大體悟就是思想比較有深度
看了唐諾的世間的名字，國文老師上課時有提到應該是本不錯的書
文字密度真的很扎實又不像張愛玲那樣看不太懂，恩用進作文裡應該很不錯
一篇閱完，突然意識到某個快要習慣化了的聲音停止，雨似乎是停了
六點五十五分，如果在學校應該已經算完了二三十題的物理
早上寫了頗為煩人的化學週考，中午沉沉熱熱的天氣只喝了一杯豆漿
應該要進食了 
現在公車應該還滿載著人不過水源應該不會太擠
沒有葉恕豪的打擾他現在應該很快樂的在解著題
就好好的吃一頓晚餐吧
天空還滴著幾滴雨不過一切都沒有關係了
噢麻辣鬼餃今天沒什麼人我想要吃麵疙瘩......    

走了出來，雨停了，滿足
如果天空是亮的現在應該會是很高很遠的大晴天，說不定還會有彩虹
心情是輕飄飄的身體是愉悅的
今天不想要讀書了，回去後要趕快把今天的心情記下來
真的很不想忘記
什麼杏仁核海馬迴的大腦太不可靠了
我腦子裡有沒有麩胺酸我都還不知道呢
就算把頭切開了眼睛也看不到，就算那些短期記憶正轉變為長期記憶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等等要先去找馬臉買四季春，這樣今天的生活又多了兩行字可以述寫
不，意義應該不只是這樣的
所有的四季春都會被喝掉、代謝，轉換成能量變為熱能，多餘的廢物排出
或許有一些類似塑化劑的東西會殘留在身體裡面不過我們沒有感覺也還不會發現
也許會延著某個下水道和星巴克或台灣啤酒作很奇妙的混合
然後躲進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隱匿讓我們稱為回歸大自然
只有我這一杯四季春會以這樣的型式一直存在在這篇無名裡 
用我自己所賦予它的自私意義，繼續在這個世界存在著

雨又落下來了，再等一下，我就快要到了

綠燈還有十五秒，大概還有二十五秒的距離
小跑步，很小心地穿過了前面的孕婦
如果要說起長期記憶，穿過孕婦地這三秒喚起的是旁聽普生的那個阿姨
她懷孕的肚子比這個孕婦還大， 不過依舊每堂課都很認真的聽講
桌上那本不是康寶的課本畫了好多粉紅色的螢光筆線條，滿滿的
整個就很認真，上課時有時還會舉手問教授問題
吵醒了一些正在睡覺和低頭用臉書的同學
她有時候會轉過頭來借課本、問問題
於是不怎麼認真的自己便很努力的把那些英文字彙努力的轉回中文名詞
通了，就答回去，但通常都不太懂，只好有點尷尬的回笑著說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次下課時下著大雨，和今天差不多的大雨
她的傘忘在自習教室鎖了拿不到，我還撐著傘送她到鹿鳴堂對面那邊
有一次她轉過頭來問問題後，指著我鉛筆袋上的幸運草串珠問那是怎麼作的
我笑笑的說我不知道那是別人送的
她也笑笑的回說她以前也是在作串珠的
 
串珠和普生是怎麼串在一起？我一直很好奇

如果這算是已經被鞏固化後的長期記憶，三秒鐘能想到的大概比這些來得多一些些 
過了紅綠燈，與有逐漸變大的跡象，繼續快步向前
看到下一個綠燈時只剩五秒鐘，只好停下
趕路時遇到紅燈停下就會有種之前應該走慢一點反正到這裡都要停下來沒差的錯覺
但又有誰知道下一個紅燈剩下幾秒呢
於是只能不停且盲目地向前奔跑，深怕錯過每一個可能不會錯過的綠燈
八十多秒的等待時間只是在不停的想著雨不要變大雨不會變大
然後用眼睛計算觀察著雨的加速度變化
綠燈，一朵朵傘花開啟，和蛋花湯裡的蛋花差不多混亂沒心思觀察
不知道多大的加速度才可以趕上大雨的速度
這不是物理題目不會給你充足的條件，只好繼續盲目的趨前
不過可以放心的是我的速度也是經過長久的演化與環境適應所調合成的
沒有生命或晚餐的殘酷抉擇
趕上了也不是適者生存，也不會因為趕不上而遭到淘汰
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能在大雨前趕到屋簷下才會有多餘的閒情逸致去回味先前這短短幾分鐘
雖然之後應該也會逐漸忘記
雨突然變大了？不對，是雨打在地上的落葉所造成的較大聲響
看不到雨的軌跡只能盲目憑聲音判斷的渺小人類 
操場上的雨聲極大，有種正從彼端狂奔而來的壯闊氣勢
然後嘩的一聲猛然的數滴毫無預警瞬間傾盆而下
只剩三步的距離，到了，跨出了最後一大步
衣服雨點斑斑但鞋子還沒濕，頭上的汗珠應該比雨粒多個幾滴
就把它定義為某種程度上的即時抵達吧
沒有人會在意那三步的距離究竟有多長多遙遠的，說也說不清楚


如果每天的日記都能記錄的如此奢侈詳盡是不是就是很多人所尊崇的認真過生活？
那我先前有意或無意間不小心剛好錯過的未免也太多
不過還是把它記下來吧，雖然還是有很多片段已經記不得了
今天幾點起床幾點出門，幾點幾分的捷運在哪一站上了哪些人停了幾分鐘
太晚起床太晚出門雖然永遠不會遲到還是會很不開心的
頭髮有沒有亂翹，制服裡面穿了哪件T恤，自己不是會對著鏡子一直看的嗎？
搭電扶梯時是不是又因為不知道頭要往哪個角度看而毅然決然地向上走去? 
上課聽了些什麼沒聽到什麼又做了哪些事，不是說要好好努力的利用每一分每一秒
飲水機的冰水幾度溫水幾度如果冰水溫度太高可是會讓人稍微皺了下眉頭的
不是有很多自己認為自己很注意的生活片段嗎？怎麼都不記得了？
甚至連短暫的短期記憶應該都稱不太上，該推卸歸納為不知不覺嗎？
於是就慢慢的為世界所馴養，直到世界崩毀倒退，還原成我們曾經居住在其中的模型
有意義的是不是只剩這些自己為自己賦予意義稱為意義非凡的時刻、片段？
時間不停止，強迫自己繼續過下去，要相信接下來會有其他的意義非凡出現
若是沒有就自己定義自己編織自己製造
四季春喝完了杯子丟回收桶但日記應該還沒有寫完
打完鐘後會有廣播書包還沒收完會先看到小花
傘帶了嗎，還沒走出校門雨應該已經停了沒有關係
如果不用去711加值如果前面沒有聊天佔道走很慢的人我們會很順利的走到那個路口道別
如果下雨了怎麼辦？有傘卻不怎麼想要撐開
回家在捷運上先不要打電話好了，可以看書或背英文單字
有人今天留了這學期第一次的晚自習，希望是最後一次
這樣也算是某個有意義的一天，或許還有更多的其他意義只是我不知道
捷運應該還是很擠的，偷偷瞄了哪個正妹一眼，或被什麼人瞄了很多眼
當下也許會有點深刻，不過還不夠深刻到會轉為長期記憶的片段
交大偷偷放榜了，稍微被刺激了一下
害怕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不想正視罷了
祈禱或希望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但這是人們面對不安與畏懼時唯一會做的本能反應
經過那麼久的演化沒有被汰換掉代表它一定是有所意義與作用的，即使和我們所想像的不一樣 
閉上眼後再睜開眼，一些時間我們把它定義、命名為五六個小時的單位又會過去了對吧
足夠給某些不知名的人或我們察覺不到無法用錐狀細胞和桿狀細胞感應呈像的莫名物體
把所有手機手錶時鐘等我們所依賴而從未懷疑足以代表、標記時間的器具調快五六小時
誰也不會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畢竟早就已經習慣了對吧


 
眼睛注視著，嘴巴張開著，翅膀伸展著
他的臉朝向過去
看到災難，災難把殘骸一個壓一個堆疊起來
猛摔在他的腳前
新天使想停下來，喚醒死者
拾起碎的東西變成一個整體
但風暴從天上刮下，把他推往他背著的未來
他面前的碎片愈積愈大，高入雲霄 
                               
                              ───── 班雅明《啟示》 

  
很害怕會有更遙遠更遙遠的距離出現，不想、不願讓它就這樣簡單而自然的轉化為長期記憶  
會讓人很害怕很害怕很不知所措的莫過於一個很簡單明瞭的小小矛盾
多的是不知道的事，多的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事
就和那些感覺不到以為不曾存在卻確確實實存在的事物與記憶一樣
太渺小了，注意到了某些注意與沒注意的本末倒置，漏掉了一些，拋棄了一些
事物的本質與想像中自以為是地認為的距離又有多遠
或許就和用物理或生物方法測量染色體互換率會有不同的結果一樣
許多東西不能恣意妄為地界定，許多憑藉與測量並沒有精確規律的常態與一致性
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the eye 
當遙遠與咫尺可以在一線之間，就也有可能分得更開更遠
比絕望更讓人恐懼的是希望，比不幸更讓人難受的是落差
那手中緊緊抓住的那些微細渺小的碎片究竟代表了那些部分或完全的意義
梭羅：當你過於注意細節的時候，卻是在一點一滴地浪費你的人生
魔鬼都在細節裡對吧
明天會不會下雨呢？要不要帶傘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但還是本能地把傘收進了袋子裡，然後祈禱明天不要下雨

 
這城市的雨還沒有停，還會持續上好一陣子，兩個多月
但就算停了，只要再繼續向外走
就會發現自己仍被更大更廣更深更遠的一層大雨包圍著
反反覆覆，永無止盡




 
沒注意到許多應該注意到的東西，有意無意地錯過了些幽謐，追憶

never ever consolidate